第103章她的反击

  二叔一家的马车抵达庄园时，娜塔莎正被女仆引着往这边来，听到声音，脚步顿了顿。
  马蹄踏碎晨露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抬眼望去，就见马车帘被一只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掀开，二叔亨利·西蒙先下了车。
  他踩着仆从备好的脚凳下车时，挺直的脊背带着军人般的利落，眉眼间竟与父亲有七分相似，只是那双眼睛更像淬了冰的刀锋，扫过庭院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
  身后跟着二叔那身裹着绫罗绸缎的妻子玛莎，最后钻出来的是他们的儿子，菲利普。
  菲利普比埃德加小两岁，穿着剪裁合体的骑装，跳下车时动作带着年轻人的张扬，目光扫过庄园庭院，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慢。
  他径直走到埃德加面前，敷衍地行了个礼：“堂兄，许久不见，你这庄园倒是越发朴素了。”
  埃德加没接他的话茬，只淡淡颔首：“一路辛苦。”
  亨利笑了笑，冲着菲利普道：“臭小子，你堂哥眼界可不是你能比的，多学着点。”说着拍了拍埃德加的肩膀：“你母亲近来可好？”
  埃德加刚要开口，玛莎夫人就迎了上来，“哎呀，还是我们埃德加优秀能干，哪像菲利普，整天就知道赛马赌牌。”
  她瞥了眼，看到远处娜塔莎，眼里流露出些许轻视，“这位是？”
  “家妹娜塔莎。”
  “喔唷，一转眼都长那么大了，出落得是越来越亭亭玉立了，和你母亲……”长得真像，说到这里，玛莎也意识到有些不妥，就转移了话题。
  娜塔莎不是西蒙家血脉这个陈年丑闻，在家族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来戳破这层窗户纸。
  不过没想到，她那个高傲的嫂嫂竟然愿意接这个小狐狸精回来。
  进了客厅，薇拉夫人早已坐在主位上，见了亨利一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玛莎夫人一坐下就开始抱怨路途颠簸，又说自己带来的衣物需要好生晾晒，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庄园的下人要尽心伺候。
  菲利普则坐不住，眼睛在客厅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娜塔莎身上：“堂妹这几年都在庄园里？怎么从没听说你出去参加宴会？”
  他自然知道娜塔莎是刚刚被接回来，语言中都带着嘲弄的意味。
  “她身子弱，”埃德加端起茶杯，挡住了菲利普的视线，“不常出门。”
  亨利打着哈哈插话：“女孩子家是该静养。不过埃德加，你也该多带她见见人，毕竟……”他拖长了调子，“将来总是要嫁人的。”
  “二叔说笑了，娜塔莎还小，婚事还不着急。”埃德加何尝不知道他这个二叔是存着什么心眼，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
  亨利脸上的笑僵了一瞬，眼底那点盘算被戳破，却很快又堆起更深的笑意：“也是，女大十八变，再养两年更出挑。”
  “倒是二叔，上次说的那批南非钻石，账房说还没收到回款？”
  “咳，那笔生意出了点小岔子。”亨利放下茶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海上风浪大，船晚了些，等货到了立刻给你送过来。”
  “不急。”埃德加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左右都是一家人，晚些也无妨。”他起身给薇拉夫人添了茶。
  娜塔莎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大家子话里有话，互相试探，自己就是个局外人，插不上话。
  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大厅。
  以为终于能躲个清闲了，却在转角被菲利普堵住了去路。
  “这年头真是连妓女的女儿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他看着她的眼神，像在打量市集上待售的牲口，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堂哥来找我，就是为了特地和我说这些吗？”娜塔莎淡淡地扫过眼前的男人，这种话早就听多了，内心早就没什么波澜了。
  只是她这位堂哥和埃德加年纪相仿，行事作风和品性倒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菲利普看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来气，他们一家子都是这副德性。
  埃德加从小就装腔作势，他母亲薇拉夫人冷着张脸摆清高，连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都敢用这种漠视的眼神看他？
  他咬了咬牙，“装什么清高？”
  “穿得再人模人样也改变不了低贱的出身，呵。”
  娜塔莎唇角一勾，漏出鄙夷的神情，他又不是埃德加，面对这种人她才没有必要做小伏低。
  “是吗？同样姓西蒙，怎么有的人被称为天之骄子，被财经日报刊登，有的人却还像没断奶的崽子，整天赖在父母羽翼下啃食家底？”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石子砸在冰面上，脆得发响。站在晨光里，像一朵迎着朝露的白玫瑰，花瓣舒展得从容。
  唇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很淡，却像玫瑰边缘那圈不易察觉的尖刺，看着娇艳，碰上去才知带着锋芒。
  菲利普的脸瞬间红得像烧起来，血液全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他最恨别人说他不如埃德加，更恨别人戳破他依赖父母的窝囊。可眼前这贱女人的话像把精准的匕首，刀刀扎在他的痛处，让他连反驳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你说什么！”菲利普抬起手，作势，那巴掌就要落下。
  “菲利普！”埃德加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站在回廊尽头，晨露打湿了他深灰色外套的肩头，手里还捏着本皮质账本，眼神落在菲利普扬起的手上，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二叔找你。”
  菲利普见埃德加来了，不甘心地甩了甩手，冷哼一声，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娜塔莎。
  埃德加刚刚见娜塔莎走后，菲利普也跟了上去，有些不放心地跟了过来，没想到正好撞见刚刚那一幕。
  他的手指在账本上厮磨，她说的，天之骄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