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历五十四

  四人在烧烤摊上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直到嘉豪看了一眼手机后忽然起身，正预离开。
  “你要去哪儿？”李浩浩问道。
  “接女朋友，马上就回来。”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此，李浩浩惊讶的向其余二人问道：“嘉豪有对象啦？什么时候谈的？”
  “也就两个月前吧。”
  “怎么样？好看吗？”
  李浩浩故作八卦之态，想尽可能的融入集体。好像这样他就能更接近普通人一样。
  “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吗？”小伦回到。
  一旁的佳兴静静的看了看李浩浩，开玩笑似的说道：“浩浩，话说还没见过你谈对象呢！”
  就连小伦也附和着：“是啊，什么时候带个弟媳来给哥几个看看！”
  在他们看来，向李浩浩这样有身高有颜值，成绩还好的学生一定很受女生欢迎。
  李浩浩不禁下意识的轻抬右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随即又看向了远处的星空，那里漆黑得没有一丝光点，好似他那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平静的轻声答道：“算了吧，我没有喜欢的人！”
  这样的回答让小伦有些犹豫，他在纠结着要不要问一下他。
  “浩浩，你初中是不是喜欢过一个女生！”最终，他还是问出了口。
  喜欢、一个女生？那股禁忌之恋不由得于内心冲天而起，伴随着被冲破的还有他表面故作的淡定。
  恍惚间李盈盈那熟悉的面容在李浩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顿时惊慌好似潮水般涌来，猛烈侵袭着他的身心。
  被发现了？该怎么办？改怎么去掩饰？
  仅仅瞬息之间他甚至脑补出了自己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场面，内心的恐慌化作丝丝细汗，于毛孔钻出、窥探着许久不见的天日。
  紧接着求生的理性趋势他大脑飞速的运转，半晌之后，才猛然间意识到对方说的不可能是李盈盈，就连时间也对不上。
  陡然间他只觉自己太过于惊弓之鸟了，毕竟隐瞒得那么好，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人发现呢。
  况且就算被发现，这个人也不应该是小伦。
  于是，他开始冷静了下来，紧接着杨诗雨这个人的存在于脑海中浮现。若非小伦这一问，他早已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好像是有过。”那语气宛若在阐述着一件可有可无之事。
  他面色平静，眼神之中看不出一丝情绪，眉宇之间早已不似曾经那般青涩。
  “你是不是因为她...”佳兴的语气中透露出丝丝谨慎，他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试图尽可能的不伤害到李浩浩。
  关于李浩浩和杨诗雨的事，他们后来多少听说过一些。毕竟嘉豪和张明康认识，关系还不错。
  只见李浩浩淡定的摇了摇头，柔和的笑了笑：“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曾经对杨诗雨的那份感情，在他看来无非是因为青春期时的幼稚无知，错把多巴胺和好感当做喜欢罢了。
  毕竟在那个能把路灯影子看做花的年纪，难免会对情感上产生一些错误的认知。
  看到李浩浩的态度，小伦和佳兴不禁松了口气。毕竟一个弄不好就是在揭对方伤疤。
  正当二人思考着该怎么把话题进展下去之时，却见嘉豪牵着一个女生的手走了过来。
  李浩浩下意识看了过去，正好与那女孩对视。
  不算很漂亮，客观评价的话应该在中上左右。虽然李浩浩知道评判对方的外貌有些不礼貌，但又忍不住在心中衡量。
  “我对象，叫小熙就行。”嘉豪开心的介绍着，嘴角都快弯到眼角了。
  出于礼貌，又想着活跃一下氛围，李浩浩故作夸装的问道：“真漂亮，什么时候谈的？”
  这句话瞬间让小熙喜笑颜开，却又故作矜持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拉开板凳坐了下来。
  “怎么，羡慕啦！”嘉豪调侃着。
  “羡慕。”李浩浩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作纠结，短暂作答后给对方递过去一双一次性筷子和一个一次性杯子。
  ......
  酒过叁巡之后，几人都有些微醺。
  只见小熙悄悄打量起了李浩浩，随即轻轻凑到嘉豪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浩浩，你想要女朋友吗？”嘉豪一边夹起一块肉递到小熙的碗里，一边说道。
  一时间李浩浩有些诧异。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小熙说她的姐妹们都是单身，问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
  李浩浩有些无奈，故作开玩笑似的的说道：“我是渣男，我怕伤到她们。”
  这句话给嘉豪弄无语了，他轻轻拍了拍李浩浩的肩，笑着说道：“还渣男呢！长这么大，都没见你谈过恋爱！”
  嘉豪无意拆穿李浩浩，但他确实希望看到发小去谈谈恋爱，去释放释放青春的气息。
  同时这一席话引起了小熙的好奇心，她放下了筷子，看着李浩浩的眼睛，平和的问道：“你没谈过恋爱吗？”
  李浩浩面色平静，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成绩老好了，天天忙着学习嘛。”一旁的佳兴打着圆场
  初次了解下来，小熙竟然对李浩浩感到一丝心动。若非他已经有了男朋友，定要追求李浩浩。
  在她看来，像李浩浩这样情感史干净，长得又高又帅，成绩还好的男子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
  “我有个朋友很漂亮，成绩也很好，和你挺般配的，要不加个微信聊一下嘛。”她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即便自己已有对象，她也觉得理应做到肥水不流外人田。
  “是啊，加一个试试嘛，万一成了呢！”
  还来不及等李浩浩作答，嘉豪便抢先说道。
  “你不是说没有喜欢的人吗，真可以试试看的。”
  “长这么帅不去谈恋爱可惜了。”
  佳兴和小伦的调侃一时间让李浩浩有些应接不暇，二人不知是真在为李浩浩着想，还是在借着酒劲起哄。
  谈恋爱？李浩浩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作为一个酿下大错之人，他光是想着怎么处理这份禁忌之恋就已经焦头烂额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闲暇之余去考虑其它呢？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谈，那也得和喜欢的人。而作为一个哥哥，他自然清楚自己不可能和李盈盈在一起。
  其次，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再去与她人恋爱，即是对对方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内心这份爱恋的亵渎。
  但李浩浩知道，其他人话都说到这份上，若是在拒绝难免会显得有些显摆自己了。再者，难得四人还能聚在一起，他也不想破坏这欢闹的氛围。
  于是，他拿出手机，加上了小熙的微信，让其推给他。
  反正回去之后他是不打算回一句消息的。如此想着，李浩浩便不在有心理负担，否则他总有背叛李盈盈的感觉。
  随即他又很快认清了现实，李盈盈无非是他的妹妹而已，他有资格谈背叛二字吗？
  一想到这儿，他又端起酒杯，将其清空后再次满上。
  酒过叁巡之后，李浩浩和小伦还有佳兴来到了网吧。
  才拉开帘子，那股熟悉且久违的气味儿便沁入肺腑。
  吧台上老旧的斑驳，机械式的充值音，以及一排排的机子，它们好似多年未见的狐朋狗友，正奸笑着向李浩浩招手。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熟悉、让他又爱又恨。
  李浩浩知道，今夜自己将不再是一个喜欢上亲妹妹的罪人，而只是一个热爱游戏的迷途少年罢了。
  那些曾差点毁了他一生的工具，如今却变成了精神的镇定剂。一想到这儿，他不禁笑了起来。
  恍惚间曾经那个少年连脸都快要镶进屏幕的场景于脑海中浮现，紧接着眼前还未打开的显示器映照他如今的模样。
  前者毁了自己的前途，后者毁了自己的灵魂。二者渐渐重合在了一起，二者都是罪人，二者都是一个人。
  ......
  与之相比，家中的李盈盈就显得有些孤单了。李浩浩出门时是告诉过刘春今晚不回来的，李盈盈也是听到的。
  她大致能猜到他要去哪儿，然后再去干什么。她很想像儿时那样做他的跟屁虫，亦或者说是像情侣一样，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但是，她深知这些念头无非是黄粱旧梦一场空罢了，经不起现实的大手推敲。
  于是，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出去。她开始有些担忧，她害怕李浩浩因此认识其她女孩子，从而走向了她最无法接受的方向。
  毕竟晓倩就给她说过，她有时也会和几个朋友跟他男朋友以及一些男生出去玩耍。
  所以李浩浩也可能邂逅其她女生吗？李盈盈不禁很是担心。
  不知为何，她偶然想到了曾经与他做过的约定。他答应过她，就算谈恋爱，也要找一个比她还要更爱他的女孩子。
  但李盈盈深知，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出现比自己还要更爱李浩浩的人。
  想来也正常，李浩浩即是她的挚友，还是她的哥哥，更是她的心上人。如此看来，这友情、亲情、爱情全都凝聚在一个人身上，那么这份爱恋的浓烈程度想必能轻易的“毒”死任何东西，包括基因的编码、包括大脑的理性、包括十来年间铸造的伦理。
  可是，这一切李浩浩并不知道。在李浩浩看来，李盈盈只是一个很黏他的妹妹。
  所以，那个比她还爱他的女孩子真有可能出现于这世间。
  每每想到这儿，一股浓烈的悲伤就好似硫酸一般腐蚀着她的心脏。
  每个人都是会放眼未来的，即便当下的日子如何开心堕落，当我们得以窥探到一眼那可悲的未来时，依旧会感到焦虑与悲伤。
  同时，李盈盈也偶尔会怀念一下那逝去的童年，比起如今麻木、幸福、且堕落的自己，她更希望能回到曾经那无忧无虑的童年之中。
  明明活在当下，灵魂已然遗留在了过去，精神却飞向了未来。唯有那麻木的意志，在叁者之间来回切换，试图找回灵魂，试图挽留精神。
  于是，现实便成了梦想褪下的躯壳，散发着腐朽的臭味。将那副躯壳扒开，底下掩埋着的是那颗早已溃烂生锈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