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为了她的赌局

  加密数据一条条浮现在眼前。
  叶伊橙静静看着屏幕，一开始，还能维持平静。
  直到第二页，她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那是他第三次参加赌局的纪录。
  她记得那天是他们一起去花园交际会，她对他说——
  「别光顾着玩，连当初的野心都忘了。」
  参赛原因一栏写着：赚徽章。
  授权人字段：本人自愿。
  叶伊橙屏住呼吸，继续往下滑。
  第四场，是他说要把徽章分给她的那次，说要和她一起保送大学；
  接下来的几场，他几乎是连场硬闯——
  在他们冷战期间、在他发现她骗他、他察觉她心不只于此的那段时间。
  场次几乎没有间隔，风险等级还全是偏高。
  场上记录虽简，但标注了一些关键：「对手违规持械」、「场域爆裂」、「临场反应评比最高」。
  他不是技巧型选手，那些场次靠的不是谋略，而是临场反应与运气。
  这类赌命局，她从来不会选。
  她太清楚——
  输了，就是抹除数据、消失在名单上。
  只有那些没后台、没资源、或者……太想要某样东西的，才会硬闯。
  其中一场特别显眼——
  对手是外区，黑道背景，斗殴纪录挂着，他还是坚持完赛。
  「参赛理由：获取徽章」
  「指定兑换目标：教育资源类——双人制特殊学院申请表」
  她手指一抖，差点没抓住鼠标。
  那是唯一一种能在升学时绑定「特定搭档」的资源，
  只有两个人都申请，才有资格进入那个特殊合作学院。
  一旦绑定，之后某些资源与高阶赌局，就只能以双人组的名义参与，无法单方面解除。
  但成功绑定后，能开启更多专属合作资源、高倍率升阶路径，甚至有专属赌局配对机制。
  是不少野心家的选择——也是一种，把命运悄悄死锁的方式。
  她曾随口提过一次，说想和他一起申请那个系所。
  那时她只是想让他相信，她是真的愿意走下去。
  像句情话，也像根牵住他的绳子。
  她只是想让他再信深一点，信到能更彻底地为她所用。
  她没料到——
  他真的信了，还为那句话，默默赌上那么多。
  而那时，他去参加的时间点，是她冷处理他的时候。
  叶伊橙深吸一口气，往下翻——
  在他们毕业舞会前，他还是持续在参加高风险的比赛。
  胜率高，但场场受伤纪录。
  最后一场比赛记录的时间，是他们毕业舞会的当天夜里。
  她还记得那天。
  他心碎离开，她以为一切结束了。
  没想到他转头，却走进了一场隐性高风险赌局。
  那场比赛的彩头是「命相情报(未知真假)」。
  他为了她，连这种不知真假的情报也敢去拚……
  叶伊橙盯着那场纪录，良久不动。
  那场比赛他赢了，但备注栏写着：左臂有脱臼风险，右腿擦伤，急救纪录已提交。
  她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是因为那些伤，而是她从未想过——
  他不是因为「她承认他」之后才付出的。
  而是在她还在算计、还在迟疑、还在拖延的时候，
  他就已经用那种拙劣、却拿命来换的方式，站在她这边了。
  她记得那天他手上的绷带。
  别人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打球撞的。」
  她当时也信了，甚至没一点怀疑。
  他把她的谎言信了那么多次，她却从没发现，他也对她说过谎。
  ——是那种，即使对她心死、跟她冷战，也怕她担心的谎。
  她盯着那行纪录，眼眶一点点发热，视线也开始模糊。
  她不动声色地咬紧后槽牙，呼吸不稳。
  最后，整个人蜷进数据室的椅子里，像要把自己藏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野心不止于此。
  可他还是拚下了每一场她没开口的赌局。
  冷战期间，他甚至还在默默替她存徽章。
  她的手指颤抖，慢慢卷成拳。
  她掐着自己，死死掐着，彷佛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掉下来。
  「宋允易……你怎么这么傻。」
  她一直以为，是她在掌控局势，是她安排了这段关系。
  可现在才知道——
  是他。
  是他早就做出选择，却一声不吭。
  她连他手上的绷带都没真正看见。
  她居然没看见。
  一次、两次，甚至那么多次。
  她一直都错看了他…..却还以为自己看得最清楚。
  眼前的纪录一行一行闪烁着，像是在审判她。
  不是他没说。
  是她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做。
  这一刻，所有她自以为冷静、自信、理智的东西，通通垮了。
  她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却一句话都讲不出口。
  她从来没想过，有人能真的陪她走下去。
  可他一直都在那里——
  不说话，不反抗，也不转身离开。
  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设局之外的位置上，陪她、等她、为她赌命。
  叶伊橙从就知道，感情会变质。
  因为连她爸，都是死在自己亲兄弟手里的。
  那些人说着「一家人」、说着「我会护着你」，
  却连血缘都能背叛。
  她太早看清楚这种东西的真面目，所以从不让人走进心里，
  更别提爱情这种东西——她从不信，也从没想过自己会需要。
  她一向知道怎么拿人当筹码，甚至包括自己。
  她的话、她的身体、她所有的示弱、亲近、服从……
  通通是她精算过的工具。
  所以她才对宋允易那样——
  话说得暧昧，关系保持得模糊，进退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她一直以为，是她在控制关系，他只是她选的那张牌。
  直到现在，她才看见——
  一个人，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求，却一次次把命往她身上押。
  不是在她强大、成功、掌控一切的时候，
  是在她最卑劣、最该被放弃的时候，
  他还站在那里——
  没走，也没说一句话。
  这不是她能操控的局。
  是她从来不敢相信、也不敢碰的那种真心。
  所以这一次，她不是为了补偿、不是因为愧疚，
  她只是终于明白了。
  这次她要让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不管要跪几次，不管要被推开多少次——
  这一次，她都要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