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闷响,像是玻璃杯被狠狠砸在铺了地毯的地面上。
秦玉桐猛地睁开眼。
她还在这里。
在他的别墅。
外面的争吵还在继续,声音穿透厚实的门板,断断续续地传来。
她像一只幽灵,悄无声息地走到卧室门口,将耳朵贴在了冰凉的门板上。
“……大年初三!周锦川你知不知道我帮你推了多少饭局,才把陈导那个局给你约出来的?你倒好,手机一关,人直接消失了?”
一个陌生的男声,听起来又急又气,是那种常年周旋在人情世故里,磨得有些油滑,此刻却绷不住火气的腔调。
听这内容,大概就是他的经纪人,王坤。
“大年初三你还想让我去陪酒?”周锦川毫不掩饰嘲弄,“王坤,你是我经纪人还是老鸨?”
这话太难听了,秦玉桐在门后都下意识地蹙了眉。
“你少他妈跟我来这套!”王坤显然被激怒了,声音陡然拔高,“陪酒?那是给你拓展人脉!圈里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你以为你现在是影帝了,就能翘着二郎腿等剧本上门了?我告诉你,多的是人盯着你这个位置,你一天不努力,就等着被后面的人踩死吧!”
“呵。”周锦川一声冷笑,秦玉桐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那你让他们来踩好了。我累了,想休息,不行?”
“休息?等你死了有的是时间休息!公司在你身上投了多少资源?你跟公司的合约还有一年就到期了,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你别给我犯浑!续约的事情,你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了?”
原来是为了续约。
秦玉桐了然。
可看对方这态度,显然续约不是个好选择。死了才能休息,这简直比旧社会的奴隶主还可怕。
门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才听见周锦川懒洋洋地开口:“王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怕我跑了,你手里那些东西就没用了?”
“你!”不知道他说的东西是什么,但王坤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我什么?”周锦川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走到了客厅中央的沙发旁,“我手里的东西,不也还没用么?咱们俩,谁也别吓唬谁。这么多年了,玩这套有意思吗?”
“互相捏着对方的把柄”,这句话在秦玉桐脑中一闪而过。毕竟周锦川给瑞华干了这么多年,有点地位也是正常的。
王坤似乎是被他这副滚刀肉的态度气得不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却透着一股阴冷的威胁。
“周锦川,你别给脸不要脸。公司能把你捧到今天这个位置,就能让你一夜之间摔回泥里。你别忘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哦?”周锦川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挑衅,“我是什么东西?你不妨说清楚点。”
秦玉桐屏住呼吸,心跳擂鼓般地敲打着耳膜。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接下来她会听到一个惊天的秘密。
果然,王坤的每一个字都淬满了怨毒和不甘。
“你这个冒牌货,顶着‘周锦川’这个名字,心安理得吗?”
冒牌货?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才没让惊呼声溢出来。
什么意思?
什么叫冒牌货?
他不是周锦川吗?
过了许久,久到秦玉桐以为这场对峙会以无声告终时,周锦川才低低地笑了一声。
没有了之前的散漫和痞气,只剩下一种浸入骨髓的疲惫和苍凉。
“你看,”他说,“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砰!”
这次是客厅的门被用力摔上的声音,震得整栋楼都仿佛颤了一下。
王坤走了。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静得能听见窗外远处传来的风声。
秦玉桐靠在门板上,身体缓缓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句话——
“你这个冒牌货。”
她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她摸索着回到床边,找到了自己那只早就因没电而关机的手机,还有被他随手扔在床头柜上的充电器。
屏幕亮起,白色的苹果logo过后,是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和短信通知。
肯定全是秦奕洲的。
她看也没看,直接划掉,点开了那个蓝色的Safari浏览器图标。
在百度搜索框里,她迟疑了片刻,然后用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了——
【周锦川】
搜索结果瞬间就跳了出来。
置顶的是他的百度百科,照片上,他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光鲜亮丽。
往下是他的履历。
出生于袁州一个普通农村,多子女家庭,身为老大从小独立……十七岁开始跑了两年龙套,被王坤发掘,凭借一部小成本文艺片一炮而红,从此星途坦荡,二十七岁就拿下了国内三大电影节的影帝大满贯。
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一个标准的可以写进教科书的草根逆袭故事。
励志,干净,毫无破绽。
可秦玉桐看着那段模板一样的文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太完美了。
完美得就像一个精心编造出来的谎言。
他的童年,他的少年,他进圈之前的所有经历,都被几句苍白的话一笔带过。
没有具体的细节,没有鲜活的故事,甚至连一张旧照片都没有。要知道,她刚入圈的时候,连幼儿园入学照都被扒出来了。
就好像“周锦川”这个人,是在他进入的那一刻,才被凭空创造出来的。
那么,真正的周锦川……又是谁?
或者说,现在那个坐在外面客厅里的男人……又是谁?
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不合逻辑的细节,此刻争先恐后地从记忆深处浮上来,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
一个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草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狼狈的、可供人咀嚼的过往?没有一张年少时画质模糊的旧照,没有一个跳出来蹭热度的旧同学,甚至没有一个捕风捉影的邻里乡亲。
那么……真正的那个周锦川呢?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浮起。
她甚至能想象出一幅画面: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个同样叫做周锦川的少年,被眼前这个男人……
秦玉桐不敢再想下去。
必须走。
立刻,马上。
可用什么理由?京市里她熟识的人不多,现在又在跟秦奕洲闹矛盾
她飞快地找到经纪人方姐的号码,编辑短信:
【方姐,我现在在一个朋友家,地址是[XXXX],你方便过来接我一下吗?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做完这一切,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她能想象到,那个男人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在黑暗中,无声地抽着烟。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明明灭灭的火光里,会是怎样一种神情?
是像野兽一样,在盘算着下一个猎物吗?
恐惧让她的大脑前所未有地清醒。她快速地思考着对策。不能让他看出破绽,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把手,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
秦玉桐的心跳瞬间漏跳一拍。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将手机塞进枕头底下,然后迅速躺下,拉起被子盖过头顶,闭上眼,连呼吸都屏住了。
脚步声很轻,踩在地毯上,几乎听不见。
他进来了。
他没有开灯,房间里只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夜晚的微光。
他走到了床边,停下。
秦玉桐能感觉到,一道沉沉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鼻尖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尼古丁味道的冷香。
他在看什么?是在怀疑她吗?还是……
他坐下了。
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掀开了被子。
然后,开始解她衬衫的纽扣。
他想干什么?!
男人的指尖带着薄茧,隔着布料,不轻不重地挑逗凸起的乳尖。
然后,解开了第一颗。
布料松开,一小片冰凉的空气,瞬间钻了进来,贴在她滚烫的皮肤上。
他要在这里,就在她“睡着”的时候,对她……
第二颗。
第三颗。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衬衫的领口被完全敞开,她光裸的肩膀和锁骨暴露在空气中。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俯下身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
就在秦玉桐几乎要崩溃的边缘,他却停下了。没有再靠近,而是从身旁拿起了什么东西。
布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起。
一件柔软的带着羊绒质感的衣物,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一双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将她连人带被子,轻轻地抱了起来,让她靠坐在床头。
秦玉桐再也装不下去。
借着窗外昏暗的光,她看到周锦川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米白色的高领毛衣,正准备往她头上套。
而在他旁边的床上,还放着一条牛仔裤,甚至……还有一套全新的内衣裤。
周锦川像是没料到她会突然“醒”来,动作顿了一下。
他看着她那双写满了惊恐和戒备的眼睛,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醒了?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装睡到底。”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嘲弄。
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刚才在装睡。
“你放开我。”她挣扎了一下,声音又哑又弱,毫无威慑力。
周锦川却没松手,“秦玉桐,你怕我?”
说得很肯定。
秦玉桐咬着唇,不说话。
她当然怕。
怕得要死。
周锦川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就笑了,松开手,向后靠进床头,拿起崭新的黑色蕾丝胸衣,在指间把玩着。
“怕什么?怕我像昨晚一样办你?”他把话说得又糙又混,目光却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还是怕我……杀了你?”
他什么都知道。
他甚至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着女孩瞬间煞白的脸,周锦川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却也更冷了。
他将那件胸衣扔到她怀里,语气不耐烦到了极点:“穿上。”
是32d。
她的尺寸。
“愣着干什么?要我帮你穿?”
秦玉桐打了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她抓起那些衣服缩到床的另一角,背对着他,用最快的速度换上。
衣服很合身,从里到外,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穿好衣服,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他,径直下床,哑着嗓子说:“我要走了。”
说完,她就想往外走。
“站住。”
身后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
秦玉桐的脚步顿住,身体却绷得笔直。
“手机。”他说。
手机还被她藏在枕头底下没拿……
她走回去,从枕下摸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她发给方姐的那条短信界面。
周锦川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后,目光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轻笑了一声:“动作还挺快。”
秦玉桐攥紧手机,转身想绕开他,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我送你。”
“不用了。”秦玉桐用力想甩开他的手,“方姐会来接我。”
周锦川没说话,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一汪黑潭。
半晌,他才扯了扯嘴角,松开了手。
“行。”
